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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傳:初見你藍色清晨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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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傳:初見你藍色清晨①

當晚,杜檸也記不清自己是怎麽走回家的,向春所“說”的故事,就像是長滿了吸盤的海星:拖住她、裹挾她,使杜檸身陷其中,幾近窒息。或是靠著肌肉記憶,才又跌跌撞撞走回了家裏。

進屋後,她用冷水沖了把臉,還泡了杯茉莉毛尖。瑣碎的高強度工作也不是沒有好處,起碼後來杜檸的睡眠質量都不錯,所以晚上喝濃茶也無礙。反正現在也沒睡意,不如幹脆求個清醒。茉莉的馥郁配合綠茶的清爽,幫助她的理智慢慢抽芽、重生。

她一遍遍回想著對方話語中的細節,但凡再早個幾天,她是絕對不信邪的;然而事到如今,她也不得不信了……

“杜老師,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會……出現在這裏。”

據向春所說,她最後的記憶停留在——去武館參加生日會當天。那時,學校還沒開始嚴審學生外出,周末晚上不查寢,向春一般回家住。

她出門時應該心情很好,因為平時到武館,都是去訓練的,沒法打扮成她平日裏的甜妹模樣;但那天不一樣,生日會嘛,向春可以精心打扮一番,以最好的狀態出現在教練面前。但所有記憶在某個時刻,像被切斷了一樣,戛然而止。

“那你現在到底在哪兒?我的身體裏?什麽意思?你能感受到我的所有想法?”

即便是接受了“能用意識與向春溝通”的設定,杜檸還是有很多想不通的地方。

“也不是……只有當您出現在這兒附近的時候,我才能感應到。”

向春說這話的時候,杜檸還癱坐在運河邊的長椅上,樣子看起來應該很滑稽;現在想來,好像自己每次聽到對方的聲音,或是出現頭部刺痛、腿上長斑的情況,都發生在運河附近,更準確地說——是運河沿岸的斜陽餐廳附近。

“那其他時候呢?你會出現在其他人的身體裏,感應得到他們的意識麽?”

“沒有。其他時候,我被困在一間銀色的封閉小屋裏,墻上布滿了無序的屏幕,放映的都是我之前記憶中的畫面。”

“銀色小屋?能看出來是哪裏麽?”

杜檸頓時警覺起來,想要立刻聯系顧警官,但這線索也太抽象了;再說,她要怎麽向其他人解釋信息的來源?

“看不出來,但在那裏,我沒有被束縛的感覺,也沒有時間上的概念,一切都很模糊,好像有種半夢半醒的感覺……”

向春的回答伴著嘆息,但很快便重新振奮起來:

“自從那晚遇到杜老師,我發現自己可以借著您的身體,看到原來的世界!我之前都沒意識到:原來這兒的運河這麽美,尤其是晚上,波光粼粼的呢!而且,我好像還能聽到您心裏的話……”

說到後來,她的氣息逐漸減弱,像是意識到了自己的冒犯。

“我心裏想什麽,你都能知道?那剛才那陣風浪,是因為你聽到了我在懷疑那個教練?”

“對不起……我不是故意的,還有啊,我真的沒打算窺探杜老師的隱私,更不想嚇著您……但百悟教練是好人,他不會傷害我的……”

向春的聲音有些顫抖,似乎還沒來得及調整好氣息和情緒。盡管這姑娘沒直接承認運河中險些掀翻貨船的風浪是因自己而起,但也算變相地默認了。

她是怎麽做到的?向春到底遭遇了怎樣的變故?

杜檸嘗試了幾套不同的關鍵詞,都沒能從網上搜到有效的信息,這時她就想到了湯老板的那句話:

“你能搜到的,可能只是真相的一部分。”

“能同魚婦用意識交流的宿主?”難不成他的意思,是在說——向春成了“魚婦”這樣的異獸,還試圖將自己當成新的“宿主”?開什麽玩笑?

但身體的反應騙不了人:回家途中,盡管杜檸沒有特別不舒服的感覺,但自從向春的聲音出現,淺淺的刺撓感又蔓上了她的腿部。或許是斜陽餐廳的魚湯還未消化,對方對自己造成的影響才被弱化了吧……杜檸再次掀起褲腿:

小腿處,方才在餐廳已然消褪的斑塊又出現了,但這次只有淡淡的青痕,依舊呈魚鱗狀。

***

翌日,陳主任將杜檸喊去辦公室,詢問向春一事的最新進展。

從某種意義上來說,如今杜檸掌握的信息,是不少,甚至還直接聯系上了向春“本人”;但就是,不好說。要她怎麽去形容呢?

“陳主任,你坐穩了聽我說啊。這幾天呢,我已經聯系上向春同學了。只要我去那段運河邊坐坐,這人啊,就鉆到我體內了;就跟那蛔蟲似的,我想什麽,她都能知道……”

怎麽可能這麽說?杜檸猛地搖搖頭,想趕緊把腦袋裏幾行荒誕的答覆晃幹凈。

“這是什麽意思啊小杜?頭疼麽,還是說向春同學的事,沒什麽進展?”

杜檸趕忙否認,含糊地提了一下武館的那場生日會,並表示正持續跟進此事。

“好的,表演1班的新老師就快來了,但人家畢竟對向春的情況不了解,所以這事兒你得繼續跟……不過,還有個事兒……”

陳主任看了眼表,表情沒什麽變化,杜檸也猜不到他要講的是好事,還是壞事。

“您說。”

“我這邊收到了一份匿名舉報,是關於你的。



“舉報?”

陳主任直接調出手機裏的郵件記錄:舉報人自稱是杜檸的學生,並用混亂的語法、憤怒的言辭控訴她“限制他人人身自由”,筆法拙劣得有點好笑。

近來,S城流感肆虐,不少市民都中招了,繼而咳嗽、流涕,四肢還酸軟無力。一副好嗓子,可以說是表演班學生的命根子,學校下個月有場重要的匯報演出,要是他們倒下了,演出也就黃了。

因此,學校從本周開始嚴格控制學生的出行,校園裏可以鉆的洞都補了,可以翻的墻都加了電網,學生出校需要生活老師的簽字。

也就是在新政策剛施行的時候,杜檸班上有個男生稱自己的表哥要過生日,想申請外宿一周,她沒批;於是,就出現了這封舉報信。盡管能猜到舉報事件的始作俑者和前因後果,但她還是想解釋一下:

“陳主任,我都是按校規執行的……”

“小杜,不是我說你,你轉崗都一年多了,可這工作的方式方法……”

“咚咚咚……”

還沒等他說完,門口就響起了敲門聲,盡管杜檸知道:門外站的不會是心裏想到的人,但這場景確實似曾相識,那一次,陳主任也像現在這樣喜歡說教……

“小杜,不是我說你,你轉崗也一個多月了,還不知道演出的名額分配要有傾向性嗎?”

“陳主任,您說的“傾向性”是指……”

“哎呀,我們的這些女學員之後大多是要嫁人的,你看人家肖玉,就算做到當家花旦又有什麽用?還不是找了對象就離職了?所以你安排一半名額給她們,沒有用……”

“咚咚咚……”

“進來吧……”

當時,推門而入的是向春,她來找陳主任給自己的演出申請簽字。

杜檸還記得這俏皮的小姑娘,在隨身的小包裏翻找了一陣,然後為陳主任遞上了一支——眉筆?

“你這是什麽筆?寫起來不太對勁……”

陳主任屬於“理論派”,沒參加過表演,對演員妝造也不太關註,所以連眉筆也不認得;勉強地簽完名,忍不住吐槽一下這件不趁手的“文具”。

“不好意思啊陳主任,我好像拿錯了,這是眉筆……那句話怎麽說的來著——‘巾幗不讓須眉’,以後有機會的話,我來教您畫畫眉?”

向春說完這話,對杜檸吐了下舌頭,就閃現一般地跑了……顯然,這姑娘方才在門外聽到了陳主任和杜檸的對話。

“她這是,什麽意思?”

陳主任被向春給說楞了,要知道,他可是十裏八鄉有名的守舊派老學究,哪受得了這種小丫頭的愚弄?可等他反應過來,想要發作時,卻已經趕不上向春閃現的速度了……

“咚咚咚……”

時間轉回當下,推門而入的不是向春,而是一位看上去有點眼熟的中年女子。

“小杜,這位就是新來的生活老師,正好你們可以先熟悉一下。”

“好的呀,以後還請陳主任多多關照,還有杜姐,喊我阿花就可以啦……”

等等!杜姐?不是說新來的老師是剛畢業的應屆生,比杜檸還年輕兩歲嗎?眼前這位,要說是和陳主任一個輩分的,都有人信。等等!她不就是那天,在卷餅店插隊那人嘛?

她心裏有了種不好的預感,但目前來說,別的事都沒有向春的重要。因為今天下班後,杜檸又不計後果地跑去了運河邊,沒想到時隔一日,向春的聲音已變得愈發不真切,她的氣息明顯在變弱。

“杜老師,我好像,好像慢慢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了……”

杜檸心裏一緊,只覺迷惑與憂慮中還生出了一些心疼。

“那現在,我能為你做點什麽呢?”

“杜老師,您可以幫我一個忙麽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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